女车手上一次出现在F1正式比赛已经是50年前的事情了。为什么F1少有女车手？某平权机构负责人弗洛认为：女车手通常比男车手起步晚，职业生涯只会持续1-5年。此外，女车手还会受到公众对女性刻板印象的影响——在很多人的认知中，女性根本不适合开赛车。

女性可以参加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吗？答案是可以。毕竟，没有任何规定禁止女性参赛。为何如今的F1赛场没有女车手？回答这个问题就复杂多了。

自从1950年首场F1比赛在英国银石赛道举行以来，历史上共有5位女性参加过F1赛事，分别是玛利亚•菲利皮斯、莱拉•隆巴蒂、戴维娜•嘉利卡、迪塞尔•威尔森和吉奥瓦娜•阿玛蒂。其中只有菲利皮斯和隆巴蒂通过排位赛进入正赛。隆巴蒂是唯一在积分榜上获得分数的女车手，1975年西班牙大奖赛上，她以第6名的成绩拿到了0.5个积分。

1992年，阿玛蒂代表布拉哈姆车队参赛，因三次未能通过排位赛，被达蒙•希尔替代。她是迄今为止最后一名参加F1大奖赛的女车手。从那以后，许多女性曾经驾驶F1赛车，担任过测试和研发车手。例如，凯瑟琳•莱格2005年曾在米纳尔迪车队担任测试车手，苏西•沃尔夫于2012年与威廉姆斯车队签约，担任测试和研发车手。2017年，另一位女性塔蒂亚娜•卡尔德隆以测试车手的身份加入了索伯车队。

2015年，沃尔夫代表威廉姆斯车队参加F1西班牙和英国两站的练习赛，成为最后一位参加F1练习赛的女车手。过去十年间，没有任何女性在F1赛场上驾驶赛车。2023年，阿斯顿•马丁车队的测试车手杰西卡•霍金斯试驾新一代F1赛车，遗憾的是到了本赛季，就连F2和F3赛事都没有任何女车手参赛。

随着时间推移，在F1车队担任职务的女性越来越多，例如红牛车队的首席策略工程师汉娜•施密茨、哈斯车队的比赛工程师劳拉•穆勒等人。然而，F1历史上只出现过两位女性车队领队，其中包括威廉姆斯车队创始人弗兰克•威廉姆斯爵士的女儿、2013-2020年担任威廉姆斯车队领队的克莱尔•威廉姆斯。

为什么女性很难在F1赛场站稳脚跟？霍金斯表示：“主要是因为许多车手从小接触赛车运动，经过多年磨练，在各方面做好充分准备，才有机会进入F1。与男性相比，女性接触这项运动的时间普遍较晚，很难获得同样多的机会。”

女性参与赛车运动的简史

赛车运动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。1894年，人类历史上首批有组织的汽车比赛在法国进行。那个年代就有女性参与赛车运动，只不过由于当时的社会规范，女性的参与度往往受到限制。法国作家海伦•祖伊伦被认为是最早参加国际赛车比赛的女性之一。1898年，她参加了一场往返于巴黎和阿姆斯特丹的越野赛。由于驾驶赛车不符合社会对女性的普遍期望，再加上祖伊伦是颇具影响力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一员，社会地位很高，她不得不使用假名参赛。

1901年，法国的动物权益保护者和女权主义者卡米尔•杜•加斯特参加了一场从巴黎到柏林的拉力赛。根据美国国会图书馆的记载，1904年，她成为“法国汽车俱乐部第一位，也是唯一的女性官员”。1926年，另一位法国赛车爱好者、于泽斯公爵夫人安妮•罗什舒阿尔创建了法国女子汽车俱乐部。

这3位法国女性证明了她们能够在男性主导的赛车领域拥有一席之地，不过，她们需要克服各种挑战，不得不使用化名参加比赛，直面社会对女性的偏见。大约同一时期，多罗西•莱维特成为英国第一位女性职业赛车手，据说还教会了亚历山德拉王后和英国皇室的公主们驾驶赛车。几十年后，美国女性露易丝•史密斯成为“改装赛车的第一夫人”，在11年职业生涯中，累计赢得38场改装车比赛的冠军。

赫勒•尼斯是早期著名的女子赛车明星之一。她是一位法国模特和舞蹈家，后来转型成了赛车手。1921年，她曾试图参加在布鲁克兰进行的一场比赛，却因为是女性被拒绝。由于在一次滑雪时遭遇重伤，尼斯被迫结束舞蹈生涯，之后就将重心完全转向了赛车。1929年，首届女子大奖赛在法国举行，尼斯赢得了冠军。当时，法国媒体《抗争报》评价道：“她具有精湛车技，任何看过她比赛的人，都不会觉得女性的驾驶技术不如男性。”汽车品牌布加迪邀请尼斯担任车手，她凭借在赛车领域的成功，赢得了“布加迪女王”的称号。

1950年F1创立前，尼斯是唯一连续多个赛季征战大奖赛的女车手。二战结束后，参与赛车运动的女性数量有所增加。菲利皮斯和隆巴蒂是进入F1赛车的杰出女性，参加过正式比赛。如今距离女车手上一次参加F1正赛，已经过去了整整50年。2012年，索伯车队任命莫尼莎•卡尔滕博恩担任领队，苏西•沃尔夫以测试和研发车手的身份与威廉姆斯车队签约。1年后，威廉姆斯车队任命36岁的克莱尔•威廉姆斯担任执行领队，成为F1历史上第二位女性领队。

最近十几年，人们对女性是否有能力参加F1赛事，仍然持怀疑态度。2014年，时任F1首席执行官的伯尼•埃克尔斯就说过：“苏西•沃尔夫还不错，她是否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实力？我对此表示怀疑。”那一年，沃尔夫在银石赛道完成首场F1练习赛，是继1992年的阿玛蒂之后第一位参加F1练习赛的女性。沃尔夫表示：“十几年前，女性在F1的地位与现在完全不同。我是唯一参加练习赛的女车手，遭到了很多人质疑，不得不承受巨大的羞辱感。”

女性车队负责人克莱尔•威廉姆斯也面临着巨大挑战。在担任领队的7年里，她为“车队在多元化和包容性方面所做的工作感到自豪。这些工作包括提高女性成员在车队内的地位，改造工作场所来支持她们，以及努力为其他女性进入这项运动开辟一条更通畅的道路。”

2000年，威廉姆斯在银石赛道担任传播官，开启了自己在赛车领域的职业生涯。两年后，她加入了威廉姆斯车队的通讯办公室。威廉姆斯回忆说“在那个年代，F1圈子里的大多数女性从事公关、市场营销和接待等方面的工作，几乎没有女性担任机械师或工程师。女性被认为不适合做那些事情。我记得我接管车队的时候，我们的空气动力学部门只有一位女工作人员。考虑到女性面临的普遍挑战，我想尝试推动车队做出一些改变。”

2013年，在威廉姆斯车队的所有员工中，女性占比仅为9%。2020年克莱尔•威廉姆斯离任时，这个数字已经上升到了19%。“我们每天都在积极主动地推进多元化，提拔女性，空气动力学和设计部门都有了更多女员工。”

现状和未来

为了吸引更多女性参与赛车运动，F1还有很多工作要做。2019年，旨在为女车手提供更多参赛机会的全女子赛事W系列赛掀开大幕。然而，由于遭遇资金问题，W系列赛持续了3个赛季就被迫终止。2023年，另一项全女子方程式系列赛启动，得到了F1旗下组织F1学院的大力支持。

这项赛事属于F1金字塔的一部分，参赛选手来自10支F1车队，赛事级别与F4平级，赛程与F1一致，比如今年的赛季收官战就将在拉斯维加斯大奖赛期间进行。杰西卡•霍金斯说：“我很高兴看到F1车队对F1学院的支持。”霍金斯曾参加W系列赛，如今代表康图尔塞车队参加GT世界挑战赛欧洲耐力赛，同时担任阿斯顿•马丁车队F1学院的主管。“我认为这很有必要，也充分说明了大家对女性参加赛车运动这件事的重视程度。”

然而，任何单一重大变革都无法帮助更多女性进入F1：从业余到职业，从基层到顶级赛事，赛车运动的整个发展路径需要改变，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实现。非营利男女平权倡导机构的车手发展负责人劳伦•弗洛所说：“如果男性体系对女性适用，那么早该有女车手登上F1领奖台了。事实并非如此。女性车手所面临的处境确实需要改变。”

赛车是一项极其昂贵的运动，随着车手级别晋升，购买装备、预约练习场地、旅行等方面需要付出的成本也会增加。2024赛季开始前，为了降低女性车手参加初级单座赛车组别比赛的门槛，F1学院将车手的参赛费由15万欧元调低到10万欧元。许多车手希望赞助商资助，然而，某些赞助商可能不愿投资女性，因为很少有女车手在顶级赛事中成功。弗洛解释说：“赞助商考虑投资回报率时，可能觉得资助女车手的风险更大。不过我认为，赞助商至少应该识别出那些真正有天赋的选手。”

女车手资金问题会产生一种多米诺骨牌效应，影响她们的装备水准、练习时间和练习质量，进而阻碍她们的职业发展。考虑到高昂成本，一旦车手缺少资金支持，职业发展就会变得越来越困难。弗洛指出，女车手通常比男车手起步晚，职业生涯只能持续1-5年。此外，女车手还受到社会公众对女性刻板印象的影响——在很多人的认知中，女性根本不适合开赛车。

弗洛说：“过去50年间，女性之所以没有在赛车运动中走到巅峰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项运动的体系不是为她们构建的。因此，所有旨在推动系统性变革的项目将产生合力，为更多女性参与赛车运动铺平道路。改变不是朝夕之功，我们没有灵丹妙药，也没有任何‘一刀切’的方案能解决所有问题。无论如何，人们确实在共同努力，渴望帮助女车手在F1赛场取得成功。

●文 黄舸

来源：《新体育》2025年第10期